□潘真进
在古代,狭义的西域指玉门关以西、葱岭以东地区;广义的西域指越过狭义的西域向西所能到达的地方,包括中亚、西亚、印度半岛,直至欧洲东部、非洲东北部。
在明宣德六年郑和所立的著名的“郑和碑”中记载:“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固远矣,而程途可计。若海外诸番,实为遐壤,皆捧琛执贽,重译来朝。皇上嘉其忠诚,命和等统率官校、旗军数万人,乘巨舶百余艘,赍币往赉之,所以宣德化而柔远人也。自永乐三年奉使西洋,迨今七次,所历番国,由占城国、爪哇国、三佛齐国、暹罗国,直逾南天竺、锡兰山国、古里国、柯枝国,抵于西域忽鲁谟斯国、阿丹国、木骨都束国,大小凡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文中的“其西域之西”中的“西域”指狭义西域,若与下文“迄北”对应,可作“西部疆域”解;“西域忽鲁谟斯国”中的“西域”指广义西域,在今印度洋。木骨都束国,是被称为非洲之角的索马里共和国首都,临印度洋,郑和下西洋曾两度访问这个国家。
从明永乐三年(1405)到宣德八年(1433)的28年间,郑和带着明成祖朱棣圣谕,率领由200余艘大船和2.8万人组成的庞大船队七下西洋,依靠对海神妈祖虔诚崇拜凝聚船队人心,战胜各种艰难险阻。明宣德五年(1430)第七次下西洋前,郑和在太仓、长乐二宫大兴整修工程,并分别撰立碑记《通番事迹之记》和《天妃灵应之记》,留下船队出使与天妃妈祖相关史料。其中《通番事迹之记》回顾前六次下西洋过程,《天妃灵应之记》中也记述历次郑和下西洋遇到困难时妈祖的灵验故事。
《天妃灵应之记》碑记述说,天妃神灵的感召显应,难以一一枚举。郑和下西洋极大促进妈祖信仰的传播。如明永乐五年(1407)郑和再次奉命出海,至永乐七年(1409)归来。据《天后圣母圣迹图全集》卷一载:“永乐七年,钦差太监郑和往西洋,水途适遇狂飙,祷神求庇,遂得安全。”永乐帝对妈祖的护佑之功十分重视,永乐七年正月封天妃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赐庙额曰“弘仁普济天妃之宫”,每年正月十五及三月廿三遣官致祭。这次对妈祖的封号,影响了明清两代达五百年之久。
永乐皇帝对妈祖的尊崇,使妈祖信仰达到一个崭新阶段。郑和第四次下西洋归来后,永乐帝意识到妈祖精神和旗帜对郑和的航海事业是不可缺少的,所以亲自撰写了《御制弘仁普济天妃宫之碑》碑文。该碑文共708字,主要内容是说明朱棣皇帝力主航海事业是站在国家利益上,发展对外搞好友好关系,也表示了他对妈祖的崇高信仰。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碑文上附诗一首,其中有“湄洲神人濯阙灵,朝游玄圃暮蓬瀛。扶危济弱俾屯享,呼之即应祷即聆。”句。御制祭文将妈祖信仰推向更高的巅峰。
朱棣御制歌颂妈祖的诗作,影响深广。据《湄洲屿志略》,郑和七下西洋活动中曾多次举行祭拜妈祖仪式,分别于永乐三年、七年、十三年、十五年、十六年、十九年,宣德五年、宣德六年来湄洲妈祖祖庙祭拜妈祖。关于妈祖在七下西洋中帮助郑和的详细故事,许多资料都作描述,如《天妃显圣录》《湄洲屿志略》《敕封天后志》《天妃延降本传》等。
明代郑和七下西洋为代表的“海上丝绸之路”和妈祖信仰国际传播的互动历史与精神特征,有碑文记载“(番)王各以珍宝、珍禽、异兽贡献”,“忽鲁谟斯国进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阿丹国进麒麟,番名祖剌法,并长角马哈兽;木骨都束国进花福绿并狮子;卜剌哇国进千里骆驼并驼鸡;爪哇、古里国进麋里羔兽”,“或遣王男,或遣王叔、王弟,赍捧金叶表文朝贡”,将诸邦友好交往都视为天妃灵应的结果,赞扬天妃之圣德。
郑和带着妈祖信仰开辟亚非的洲际航线。当葡萄牙的航海家达·伽马沿非洲西海岸绕过好望角,抵达东非海岸时,当地人就告诉他几十年前中国人曾几次来到这里,于是他们在阿拉伯领航员的帮助下,沿着郑和船队开辟的航线顺利到达印度。《郑和航海图》记载了530多个地名,其中外域地名约有300个,最远的东非海岸有16个。图中以指南针标明方向列举自太仓至忽鲁谟斯(今伊朗阿巴丹附近)的航线共五十六线。值得一提的是,郑和下西洋的过程在传播妈祖信仰的同时,也获得了“西域”各国对中国人郑和的崇拜与纪念。郑和小名三宝(保),人们为了纪念他,有将地名称为“三宝垄”、山名为“三宝山”,石洞叫“三保洞”、井叫“三宝井”,有的还供奉着“三宝公”坐像等等,形成了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郑和崇拜”。郑和“海上丝绸之路”的丰功伟绩并没有归功于自己,而是归功于妈祖。于是,这种无私无我的海洋精神,在“西域”也形成了妈祖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