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平

人生行脚，大多数旅程如过眼云烟，有些“经停站”却令人难忘，誉为“天鹅湖”的瑞士琉森湖，可谓“疑是瑶池落凡间”，在这片生命与自然亲密无间的场域，你可以漂洗生活风尘，纯洁心灵体验，抵达一种无以言表的优雅与高贵。

琉森古城地处瑞士中部高原，被静谧的湖泊和连绵的雪山搂抱，罗伊斯河似腰带穿城入湖，河岸湖畔不乏中世纪的教堂、塔楼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宫厅、邸宅，老城的长街、古巷、广场大都以鹅卵石铺砌，人字形小屋涂着鲜艳色彩，充满古典气息，大自然的独特禀赋，赠予古城湖光山色的靓丽名片。

早在罗马时期，琉森就走进人类视野，那时它只是个小渔村，据说天使以一束光指引人们在这里建造礼拜堂，村人又为导航过往船只修建起一座灯塔，因而创建于1178年的琉森，被称作“灯光闪烁之城”。瑞士的国父威廉泰尔出生于此，并在这片山水间领导百姓抗击暴政、争取自由，所以琉森又是瑞士联邦的发源地。建国700周年之际，风光清丽的琉森湖畔设立了徒步旅行路线，被称作“瑞士之路”。

沿“瑞士之路”走向罗伊斯河岸，古城呈现出“明河为妆桥为钗”的姣好姿容。俗称“教堂桥”的卡佩尔桥斜跨河面，这座欧洲最古老的木构廊桥始建于1333年，跨进桥廊恍若闯进欧式中古时空，廊顶描绘的122幅彩绘，诉说着古城的深邃历史和传奇故事；桥栏杆装饰的鲜花，把整座桥打扮成一条花廊；桥廊连通河中的红顶白墙水塔，这座八角型水塔古时曾用作瞭望塔、监狱和金库；木桥近岸转角处建有塔楼，从塔楼俯视，三三两两的天鹅、野鸭在河中嬉水，岸边布设遮阳伞的咖啡座上，许多游客惬意地喝咖啡赏桥景看天鹅，享受浪漫的悠闲时光。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古城之窗就是连接罗伊斯河的琉森湖了。因行程匆促，我只在湖畔走了一段，就被“天鹅湖”的倩影迷倒。记得年轻时，看过中央芭蕾舞团的《天鹅湖》，对剧中踮着脚尖起舞的天鹅留下美好印象；在琉森湖，你尽可浏览秀出尘寰的天鹅族群，她们大都在湖中、河畔、船前自由自在地游弋，洁白的衣裳、弧形的脖颈、优雅的身段、从容的姿态，让人想到清纯的白雪公主；有的则三三两两在岸边、码头、桥旁摇摇晃晃地踱步、拍翅、梳理羽毛，一副不失教养而又天真未泯的主人翁派头。

“天鹅湖”畔徜徉，真真感受到岁月如一袭轻纱，隐约着无尽美好。沿着码头往人稀处漫步，偶遇湖岸靠椅上，一胖女孩牵着几只胖胖的萨摩耶面湖歇息，阳光打在身上，人狗相“胖”相偎相亲，脸上都挂着憨憨的笑容，透露出生活的富足与泰然。放眼眺望，连绵的皮拉图斯山雪峰，蜿蜒的黛绿岸树，湛蓝清澈的碧湖，剪破湖镜的游船，成群的或放单的天鹅，组合成远离风尘的出世气质。难怪，天使般的奥黛丽·赫本选择湖畔教堂，披上天鹅绒的圣洁婚纱。瞧这湖水，澄澈得如同她蔚蓝的美眸，看来，美人与美景的遇合，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古希腊先哲亚里士多德说，幸福，就是把灵魂安放在最适当的位置。漫漫人生，我们的身体总在路上奔忙，灵魂却要选择一处休憩地，抬头仰望纯净的天空，低头拥抱自己的心庐。无疑，“雪峰为屏湖为镜”的琉森古城，便具有安放灵魂的特质。这种特质是清丽的繁华，静谧的热闹，幽雅的活泼，隐约的风流。这种特质拆除了现实与梦境、眼前与远方、激动与沉静、繁忙与泰然、拘束与自在的藩篱，让你全身心沉浸于碧湖仙境，不知身处何方，今夕何年。这种特质亦真亦幻，亦梦亦醒，适合人类开放心扉，放飞冥想，思考人生，憧憬美好，感受瑶池与天堂。

在探寻宇宙天地的法则中，弘一法师有如下顿悟：人有两次生命的诞生，一次是你肉体的出生，一次是你灵魂的觉醒；当你觉醒时，你将不再寻找爱，而是成为爱，创造爱！当你觉醒时，你才开始真实的、真正的活着！从某种意义上说，美丽聚会的琉森“天鹅湖”，就是爱的诠释，也是真正活着的答案。

琉森古城和天鹅湖之美，也得益于人文的眷顾，使之更加丰满深邃，气韵生动。尼采、司汤达、马克·吐温等在这片山川间，自由地放飞灵感。浪漫主义大文豪雨果写下“幽雅、静谧，碧水轻轻地拍着河岸，柔水在我的脚下流淌”。托尔斯泰两度来此体验美好的感受，创作了传神小说——《琉森》。大仲马由衷赞美“琉森是世界上最美蚌壳中的珍珠”。瓦格纳在这里写下传世之作《纽伦堡的诗人》和《诸神的黄昏》。天鹅湖荡漾的月光也激发了贝多芬的创作灵感，写下了幻想曲式的奏鸣曲《月光曲》，第一乐章为“如在瑞士琉森湖那月光闪耀的湖面上，一只摇荡的小舟一样”。古城希尔斯广场边，还保留着歌德的故居。

雪峰、碧湖、廊桥、绿树、鲜花以及积木般的彩屋、中世纪的马车，加上眺望湖山河景品尝咖啡的人们，呈现出古城的本真面目，也营构了亦静亦动的童话世界。这是传统与现代的和谐交响，人类与自然的互动诗篇。琉森和天鹅湖告诉人们，通往美丽的幽径并不崎岖，只有站在生命高处看待生活、研判行为、理解发展，关切自身仰赖的山川大地，珍惜前人留下的思想财富，才能发见美丽的内在本质，她便是人类对自然的亲密拥抱，以及自然给予人类的慷慨馈赠。

如果说，人生有诗和远方，那么琉森绝对是诗般的远方，也是远方的诗篇，那里是天鹅的故乡，那里荡漾着满湖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