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民

那个早晨，我告诉你即将外出

你用微笑和注目送我，你不能起身

我至今悔恨，当时没有过去抱住你

你一直交代我记得带药，你不能起身

次日凌晨你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把生命断在一个安静的时刻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你不能起身

小区这条路你走过了多少次

最终你是躺在纸棺里走过，你不能起身

你曾经用电动车载我去菜市场

我们一起遛狗，如今小狗牛牛四处找你

你最后一次静静地坐在电脑前

等待我给牛牛洗完澡，你不能起身

一直想靠近视频里的第二个外孙女

试探着欠了多少回身子，你不能起身

每周末扶着你在阳台锻炼，为你剪指甲

你总是认真地坐着，你不能起身

这半年，你站的时候连头都无法抬起

还要抱住柱子坚持甩脚，你不能起身

每天早上洗完脸，要涂上润肤霜才起床

美丽让你如此执着和满足，你不能起身

每晚都要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着看着你就闭上了眼睛，你不能起身

你把每一分钟都当做生前，要撑下去

每次休克后醒来你说还在呢，你不能起身

你一直坚信自己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奇迹”这个词不停被你磨破，你不能起身

你走了，却始终没有在我的梦里出现

把所有的叮嘱都写在脸上，你不能起身

我知道你想让我轻松地活着，把往事忘掉

你离世时把我的一切都摔碎了——

那张床终于空了，这回你终于起身了

2019年11月25日泣就于妻子离世第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