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木的诗

□林落木

夜

很晚回来，你将自己带回来

夜很早就到来了，等你

从灯光中酒气中烟雾中抽出身来

关心一下跟夜有关的事物

你有点愧疚，自己无意关心它

从哪里来，又将回哪里去

和大多数人一样，你关心

天上的明月，关心月亮是否在乎你

如何从白天的琐事里脱身

如腰间的锁匙，关心你能否打开

即将装运你去另一个白天的房子

从来如此

在一只安装在黑夜一隅的

灯光里，你心里装的是，与有光

有声有色有关的事情，与有

有关的事实

于有声处听自己激动的说话声

你手里握着有，却忘了身后

藏着的无。它就在白天的核心地域

从辽远的地方到来

等你早归，晚归

等着你把眼里的光熄灭

等着你在下半夜看见它

它每天都在关心你的一切是否

安静如初，回到你心里的最深处

旧眼睛

天空洁净

群山洁净

你也将河边的旧庭院打扫干净了

你暂时撤去

悬挂夜空中的陈年旧梦

让自己上可升天，下可着地

你躲藏在这寻常晨光中

找到我的旧眼睛

找到这再次流逝的春天

你无处藏身，犹如这茫茫水流

你经过了，也看见了

我的种种不合时宜

鼓励

打开了眼睛，点亮你

唯一一盏灯

在这个你摆脱不了的空间里

你目及的一切，渐趋明亮

栩栩如生

你还在鼓励着自己

走进去，跟他们连成一体

犹如夜与昼，天与地

犹如一个人

跟无数人站在一起

你暂时还不能答应

过于辽阔的问题，都会带有

它前生遗留下来的阴影

水边

又将在秋天枯萎下来的草木

像触须碰到了你。它们

依赖于如今显得有点冷的阳光

水与土，以及它们

伸向水边所经历过的时间

唯独不依赖于你

你不能制造一种关注，或者关怀

像种植一片异域的花卉

打扮这片属于草木天堂的溪岸

或者，像现代夫子诵读

随意摘录的经书，梳理你被刚刚经过

草木丛间的风吹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