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像

十六、陈献章与宋端仪

宋端仪（1447—1501）字孔时，别号立斋。兴化府莆田后埭东岩山洋沟墘（今荔城区英龙社区）人。成化十七年（1484）进士，任礼部精膳司主事，丁内外艰，服阙改任礼部祠祭司，后迁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弘治八年（1495）十二月升为广东按察司佥事，奉敕提督广东学政。弘治九年（1496）春至广，其躬历列郡，较其行艺，课其勤怠，虽瘴乡海岛，无所不至。其教人务欲以身表率，而痛抑其浮诞奇险之习。至其考较黜陟，则一以至公处之。在广东五年，未曾立赫赫之威，而列郡之士，翕然知所向方。弘治十四年（1501）夏日，以乡试届期，冲冒炎瘴巡历南韶诸邑，预选应试之士，遂染疾，卒于官，年五十有五。琼之士祀其于仰止祠，广之士祀其于仰高祠。卒后入祀莆田乡贤祠。《明史》有传。宋端仪博览群书，著述颇丰。著有《朱子事类》、《道南三先生遗书》、《考亭渊源录》二十四卷，影响颇大。

弘治九年（1496）春，陈献章《与丘侍御》书札提宋端仪学政将临广东执政，深表幸甚，幸甚。《与丘侍御》录下：

与丘侍御

承差二十里来，得至苍梧书。起居通例也，而何其辞之切切！前此两附问皆不至，死者已矣。宋先生（宋端仪）旦夕临敝邑，将必见之，无状何以致公之惓惓如是耶，感怍至矣。

圣天子念远方，简命名御史出按治。公以井渫之才治之广右，幸甚，幸甚。夫人之才，大小必用之而后见。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闲居窃闻广右之积弊甚矣，斯民之望治切矣。树公道，明赏罚，去故即新，使人人尽力于所事而民被实惠，正今日图任之盛意，亦公之能事也。老朽何足以知之！引领苍梧，徒深向往。比与李世卿期至南岳，世卿今行矣。道路其有藉哉，酒楮不凟谢。

陈献章于弘治十三年（1500）二月十日卒于家，享年七十有三。殁后一月，提学佥事宋端仪移文当道，请入祀乡贤祠。（参见张诩《白沙先生行状》）

十七、陈献章与林俊

林俊（1452—1527）字待用，号见素，晚号云庄。兴化府莆田县城内柴坊巷（今荔城区凤山社区东大路）人。明成化十四年（1478）进士。成化十五年（1479）授刑部主事，迁员外郎。成化二十年（1484）十月，上《扶植国本》疏，极言秘术之荒诞；必使国计日削，圣誉日损，朝政日坏，民怨日兴；请斩妖僧继晓并罪中贵梁芳。宪宗大怒，诏下锦衣狱，杖三十。宦官怀恩和尚书王恕疏救，林俊得免死，贬出为姚州判官。次年（1485）正月，星变，宪宗悟，复为南京刑部员外郎，添注南京刑部贵州司。弘治元年（1488），孝宗擢其为云南按察司副使。在滇四年，因政声卓著，于弘治四年（1491）五月升云南按察使，五年（1492）四月调湖广按察使。弘治九年（1496）九月，因病归养。弘治十三年（1500）四月，超召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巡江，兼理操江。弘治十六年（1503）二月，受命巡抚江西。正德元年（1506）七月，升右副都御史，十二月以多病亲老致仕归，寻父、母相继亡故，丁忧在家。正德四年（1509）十二月其复出（一作正德五年），命巡抚四川，连战皆捷，屡获玺书褒奖，晋右都御史。正德六年（1511）十一月归莆。正德十六年（1521）四月，世宗嘉靖登极，敕召为工部尚书。嘉靖元年（1522）正月四日，始赴召。四月转刑部尚书。嘉靖二年（1523），乞致仕，连上八疏方得允，加太子太保致仕。嘉靖六年（1527）四月初六，是夜二鼓卒于家。享年七十有六。卒后入祀莆田乡贤祠。隆庆元年（1567），赠少保，谥贞肃。《明史》有传。其著《见素集》被收录《钦定四库全书》第九八八册。

成化十八年（1482），巡抚朱英、广东左布政使彭韶荐陈献章于朝。是年九月，陈献章应召赴京，成化十九年（1483）三月三十日到京。其到京时，公卿大夫日造其门数百，咸谓圣人复出。林俊当时任刑部员外郎，陈献章日与讲学有得。（见《明儒学案》引泾野语录：“林司寇俊筮仕刑曹，陈白沙荐至京，公日与讲学有得。”）

弘治元年（1488），林俊去信陈献章，献章《与张廷实（张诩）主事》第四十一封信札有载：“……近得林待用（林俊）书云：‘朝廷用荐者起取。’想是冡宰覆奏，得旨遂行之。……”

弘治元年（1488），明孝宗践祚，廷臣交荐之，林俊擢云南按察司副使。

正德元年（1506）五月十六日，林俊为已故老友陈献章撰《祭白沙祠文》（一作《祭白沙陈先生》），自称晚学，回忆其自京师幸亲光霁，慨岁月之永违，而晤言之不可复再。赞先生（陈献章）澄莹开阆，韵致极高。《祭白沙祠文》录如下：

祭白沙祠文（一作：《祭白沙陈先生》）

维正德改元，岁次丙寅，五月庚辰朔，越十有五日甲午，晚学见素子林俊，谨具殽醴，托乡友邱君泰（一作林君舜举）致祭于老友石翁陈先生有道之祠，曰：

呜呼，先生澄莹开阆，韵致极高。自游康斋（吴与弼）而心学正，友一峰（罗一峰）而节概明，友定山（庄定山）而诗学更大进。勾押烟霞，陶写风月，尧夫之襟度；识量高洪，才虑深远，有道之风致；而舂容懿纯，轩特崭绝，则又叔度之雅与子陵之风焉。先生非隐者也。元亮（陶渊明）八十日县令，晦翁（朱熹）四十日朝官，先生盖无一日焉。处士名高而用多不副，先生盖未尝试焉。彭从吾（彭韶）首荐，朱郴阳（朱英）再荐，不揆小子默致力其间，然所以处先生者诚情耶！翰林之授，我宪宗之特见云尔。木高风摇，行高人毁。然而攻洛者蜀人也，先生则乡人焉，何心哉？我孝宗恭默思贤，言者恒及焉。而彼人方居要，使皇朝缺审像徵聘之盛举。彼人死，先生老且病，无复周公梦矣。先生虽不用于时，而道风义概，起乡人而歆动天下。广之风所大异于畴昔者，谁之功？天下之士稍知自立而不随风以靡者，又谁之力欤？呜呼，东汉名节之士，固亦有赖于此者，况先生重非其俦耶？使游濂洛关闽，得其微言奥旨，侣群哲，会数圣，以肩项四子无疑也。

某（林俊）自京师幸亲光霁，慨岁月之永违，而晤言之不可复再。今已矣，墓草几绿，一觞未致，托心语于便鸿，寄世风于远涕。呜呼哀哉！浩浩南海，嶻嶻厓山，张陆俨在，公神其间。呜呼哀哉！尚饗。

正德九年（1514）春二月，林俊在莆田别墅云庄收到内江高大和御史来信，嘱为已故老友陈白沙祠撰书碑记《陈先生石斋祠堂记》，碑文录下：

陈先生石斋祠堂记

白沙陈先生石斋之崛起南粤也，不阶一命，甘韦布以老。荐书连络，迫部檄不得已起，起而又去。宪皇帝知其贤，授翰林检讨。先生受不辞，又去，竟未尝一日立于朝。无得于言，无所施于其政，以收有尺寸之功。然而孤风远韵，上溢旁流，尽一世而仰服之。身领者神降，闻风者意往。贤者式，不贤者愧以阻，且化椎埋、胠箧、脂貌、漆中之流。听下风而驯素节，黜浮镇雅，名儒高士后先焉。先生于名教，可谓雨泽枯，水息焰，风夺炎，其盛矣乎！

先生殁一十有四年，内江高君大和以名御史来按部，恻然曰：“大贤君子，身之所生，政之所临，与凡过化之乡，莫不有祠，表先民，崇道化也。先生白沙之祠，顾独无立，非旷典，抑非吾人责欤？”谋之大参黄君伯望、佥宪王君叔毅，为立祠堂，又求先生故嘉会楼而修葺之。义风奋激，远迩腾欢。旧门下士为市田合若干亩，以充祀匮。侍御君以素辱先生知，书来嘱记。呜呼，元气会而名世生。在我南服，楚春陵、闽建安、尝载当其盛，而黄云、紫水亦宇宙川嶽，于今元气之会，意者其时先生盖当之也。

先生身长八尺，开颖绝人，举于乡，弃而从康斋吴先生（吴与弼）学。康斋之有先生，犹挺之（李之才，字挺之）之有康节先生（邵雍）。始求之博，久之，曰：“杂矣。”又求之静，久之，曰：“偏矣。”杂佛老而超佛老，张（张载）、朱（朱熹）二先生先迷而后获也。遂以宋大儒为依归。其立志甚专，向道甚勇，涵养甚熟，德器粹完。脱落清洒，以独超造物牢笼之外，寓言寄兴风烟水月云鸟之间，与天地同流。击壤同其自得，舞雩相始终焉。先生之隐与措施之大致，于是具矣。用世之志，阻于乡争名而处晦无间。其穷，其达，其亦固有命耶！夫麟之出，为时瑞者也。容有不知麟龙之在田在渊，其方所容摸量耶？时也者，圣贤不能易也。侍御君首及是举，其风神意气有相感乎，而欲寄素衷于瞻趋景行之外者，独表厉然哉！二君相成，亦具知其趣矣。

正德甲戌（1514）春二月，莆田晚学、见素子林俊记于云庄清野。（吴国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