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阳 著《莆田市名人志》关于徐寅的备注解析 雪泥/供图
关于徐寅是否状元问题,莆田史学界长期以来一直都在争论不休,似无定论。其实早在八百多年前,刘克庄在应徐寅十一世孙徐君瑞的要求为徐寅的诗集《徐先辈集》题跋时就已经对这个问题作出了认真的考证和辨析。
刘克庄认为徐寅参加唐朝的科举考试进士及第后就已经离开了汴梁。他对朱温篡唐称帝是十分不满的,因此没有再到汴梁参加科举考试并获得进士第一,即状元的道理。
徐寅,字昭梦,莆田县延兴里(今荔城区延寿村)人。
唐乾宁元年(公元894年)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正字。据传徐寅在中进士后,曾漫游汴梁,成为梁王朱温的座上宾。朱温仰慕他的才华,欲封他为官,但要他改《人生几何赋》中“秦皇汉武,不死何归?”句。徐寅愤而答曰:“臣宁无官,不可改赋”,遂拂衣离去。一日,他在酒醉中触犯了朱温的忌讳,朱温怒形于色。他怕遭遇不测,匆忙中写了一篇《游大梁赋》,因赋中有句“千金汉将,感精魄以神交。一眼胡奴,望英风而胆落。”朱温阅后大喜,认为徐寅这是在赞颂他兵法汉王亲授,讽喻他的宿敌李克用。因为朱温曾经在一次睡梦中梦见汉王韩信亲授他兵法。而他的宿敌沙陀人李克用则在一次战争中被射瞎了一只眼睛。朱温当即要奖励他每个字一匹丝帛,并要求将士都要能够背诵它,即所谓“字酬一缣,使军士皆诵之。”徐寅自觉不安,于是就悄然地离开了汴梁。
刘克庄《徐先辈集题跋》云:“(徐寅)初策名过汴,朱温欲辟公,讽使改‘秦皇汉武,不死何归’之语,公不肯改而去。或者乃公再试于汴,以此赋魁多士。按公乾宁元年登第,越四年归闽,又十年温始篡唐。未篡,汴无发榜之事。既归,公无至汴之理。或者之言谬矣。”(《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九十六,下同)
刘克庄认为,徐寅初中进士后经过汴梁,朱温欲封他为官,但要他改《人生几何赋》中“秦皇汉武,不死何归”一语。徐寅不肯改即离去。刘克庄指出或者有人认为徐寅再试汴梁时就是以这首赋“魁多士”,即中进士第一,这是没有道理和错误的。因为徐寅在唐乾宁元年(公元894年)进士及第后,过了四年,即唐乾宁四年(公元898年)就已经回到福建老家。而朱温篡唐称帝则是在他回家十年以后的事。朱温未篡唐称帝前,汴梁并没有举行过科举考试,即“发榜之事”。刘克庄认为,徐寅既然在唐灭亡前就已经离开了汴梁,朱温篡唐称帝后也就没有再到汴梁参加科举考试的道理,那些所谓徐寅再试状元的说法是错误的,荒谬的。
应该说刘克庄的考证和辨析是正确的,可信的。因为:
一、一身不仕两朝是关系到中国古代士大夫的品德、操守和气节的大问题。徐寅如果在朱温篡唐称帝后仍然再去汴梁应试状元。那么,他以后所谓的隐居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也是不会得到后世人们的肯定和颂扬。
二、中国古代状元是要经过廷试,由皇帝钦定才行。试想,如果徐寅坚持不肯改赋,梁太祖朱温能钦点他为状元吗?
显然,徐寅坚持不肯改赋与其再试状元的说法是站不住脚,不可信的。
三、刘克庄考证和辨析得到了徐寅十一世孙徐君瑞的认可。刘克庄《徐先辈集题跋》是应徐寅十一世孙徐君瑞的要求写的,如果他的考证和辨析是错误的,关系到徐氏先祖和家族的声誉问题。那么作为徐寅十一世孙的徐君瑞当时为什么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笔者认为徐君瑞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说明他对其先祖徐寅有没有再试状元的事实是清楚的。
四、徐寅再试状元的事均不见于任何正史,包括新近由莆田市人民政府专制、商务印书局出版的《二十四史·raybet官网地址传辑录》亦无任何记载。由此可见其真实性值得怀疑。
刘克庄《徐先辈集题跋》实际上也是在为徐寅辨诬,纠正此前人们对他一身试仕两朝的误解。但令人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仍然还是有些人对徐寅再试状元的事深信不疑。殊不知,这实际上是对徐寅人格和操守的否定和伤害。
至于徐寅为什么要献《游大梁赋》?刘克庄认为:“当时卿相多由汴以进,公独舍汴而归,萧然于草堂之下,钓矾之上,以终其身。始不改赋者,不乐客兔园也。去而献赋者,诡辞也,脱虎口也,否则毙温手矣。集中惟一眼胡奴之作削而不取,其恶梁如此。”刘克庄认为,当时唐王朝的很多官员都是由汴梁上去的,也就是说都是由朱温提拔安插上去的。徐寅如果想要做官的话,他完全可以继续留在汴梁,而为什么偏偏要离开,穷困潦倒于草堂之下,钓矾之上,以终其身。刘克庄认为他之所以坚持不肯改赋,就是不想在朱温手下当官,即“不乐客兔园也”。而其献《游大梁赋》则是为了蒙蔽朱温,脱离虎口,以免遭到杀身之祸。如果他不这么做立刻就会被朱温杀死。刘克庄认为从徐寅后来没有把这首《游大梁赋》收于文集中,就可以看出他对朱温实际上是十分嫌恶的。
刘克庄认为徐寅在“朱三(朱温)飞扬跋扈时,唐名公卿坐微忤而夷灭者甚众”“士大夫处乱世,鲜能自保”的情况下能够趋避厉害,辞官归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刘克庄说:“方唐之亡也,士大夫贵显而全节者惟司空表圣(司空图)、韩致光(韩偓)二公,阨穷而自守者惟公(徐寅)与罗隐。呜呼,亡唐者岂朱三之罪哉!盖崔氏(崔胤)、柳氏(柳璨)、杨氏(杨涉)皆唐大族,累世卿相,而缁郎(崔胤)挟温劫天子迁洛,璨(柳璨)为卖国牙郎,涉(杨涉)手提传国宝玺授温(朱温)。表圣、致光皆疏远,乃高蹈而去,不践二姓之廷,难也。公与罗生(罗隐)一前进士,一布衣,朝不坐,宴不与,而老死不在受禅中,又难也。”(詹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