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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风景
【发布日期:2018-02-14】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陈建平

 

年深岁暮,冷风扑面,气温骤降,仿佛要把天地山水凝成一盆猪脚冻。

与季候截然相反的却是街市大热,好像全城的红男绿女都跑到街上来了;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市场商场挤成一锅粥,进场的像赶恋爱约会般心急火燎,出场的拎着大袋小篮,如抢着了阿里巴巴发现的宝藏。啊哈,如果你要问什么是红尘,瞧,这就是滚滚红尘了,好一派过年风景!

遥相守望,过年风景里,有慰问旧年辛劳的热情,有被传统牵着走的忙活,也有不由自主随波逐流的无奈,还有祈福来春的美好心愿。呵呵,这种心愿被“辞旧迎新”的民族节俗所逗引,执拗地快乐地浪漫地化成一长轴年底“清明上河图”。

追根溯源,过年风景也是一派悠远的民俗风景,潜伏于华夏民族的深层心理,反反复复酝酿了数千年。它萌芽于远古,定型于汉武帝时使用的《太初历》;推至南北朝,过年迎春燃爆竹、换桃符、饮屠苏酒、守岁卜岁、游乐赏灯等习俗越来越丰富,仪式感也越来越强;再经隋唐宋明清的不断加持,俨然成了汉民族最重要的节日,也相应成了一轴最为浓墨重彩的华夏民俗风景画。

我的家乡闽中莆阳地域仅数千平方公里,人口也不过三百多万,过年风习既承中原古风,也延闽越遗俗。历经岁月的风吹雨打和上千年的传承演化,又添点了许多独特地域风景,如“扫巡”辞旧、炊红团番薯起、贴白额春联、过“五日岁”等等。“扫巡”系年底清理陈尘除旧布新,炊红团番薯起是祈愿阖家过得红火团圆发达吉祥,贴白额春联据说是为怀念明朝故国和纪念抗清英雄朱继祚,而“初二不登门,初四过大岁”的习俗,则源于明嘉靖四十一年冬倭寇攻陷兴化府城,大肆屠城,百姓正月初二回城探亡,初四补过年,初五重迎“春节”的痛史。正是:岁时之俗,入心入骨,乡恋不已,初心不磨。

传统的力量是强大的,总是拉着你不由自主往回走。记得小时候,不管家道如何艰难,老奶奶都要买来鲫鱼、螃蟹装碟,置于年夜灯前守岁迎春,“鲫鱼”“积余”谐音,祈连年有余;螃蟹要选“十脚全”的,寓十全十美。据老辈人说,旧社会,年底城隍庙都要连场演迎春庙戏,一些无力还债的就躲进庙里看戏,而债主是不能进庙讨债的。在我童年印象里,有趣的是城隍庙的戏台前后通透,台前台后都可看戏,容纳更多观众可谓皆大欢喜。特别是年节的“戏棚兜”,总有些花花绿绿的零食小担,引诱馋嘴孩童垂涎三尺。诸此种种,透露出莆田独特的地域风情和族群心理。

光阴荏苒,岁月蹉跎。有人说:生命之所以成熟,是因为深沉;生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纯真。但正因纯真就难以深沉,也因深沉却不复纯真。用心浏览过年风景,还可透视市井世相后的心灵风景。你看街市上来去匆匆的人们,有的因为不安所以匆忙,因为失去所以挽留;有的因为官场得意或商场顺遂,眉飞色舞转战酒局宴堂;有的身处闹市欢场却郁郁寡欢,难以排遣内心的孤独与寂寞;有的看透世事宠辱不惊,心思在深邃的哲理小径踽踽独行。而孤处听月山房书斋一隅,安然地在字里行间流连,则是我的喜好。

前些日子,微信上流传一些孩子写的诗,其中一个名叫麦国桥的孩子写道:“秋天是残忍的房东,花叶是无奈的房客,它们的合同到期了。”玩味“三国”的易中天看后评点:“总有一些合同会到期,比如我们跟这个世界的。”我想,过年风景里,也飘落一份份到期的合同,那是以一截生命还款的丁酉年契。如果逆向思考岁月人生,就孩童而言,长大并不见得好,那是一年复一年渐次失去天真;对老人来说,过年就更加不好了,那是提醒你又缩短了一年寿数,失去了一年天趣。

因而,流年的“清明上河图”,在各地交通线站演绎得更加热切:公路上的车流像搬家的蚂蚁队,来去奔波匆匆忙忙;列车车厢似一听听沙丁鱼罐头,挤得密密实实满满当当;跑道上的飞机如南飞雁阵次第起飞,追星赶月奔赴远方回归温暖的窝;车站、码头、机场涨起八月的“钱塘潮”,肩背手提大包小件行李的客流后浪推着前浪,众望齐归要及早与亲人团聚。对于浪迹天涯的游子来说,过年风景就是赶赴一场原乡的约定,出席一场家庭的年会,去圆一场慰问亲情不可迟到的围炉。

雪落在北国,风吹过江南;人还在旅途,心早归家山。季节老了,故乡老了,父母老了,童心也老了!过年的风景,是追逐与奔跑,是寻找与发现,是回味与感伤;也是寂寞与徘徊,是失落与觉悟,是远方与归途。

站在岁月的门坎,虔诚打量过年风景,我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贴近祖先,贴近祖地,贴近祖风,贴近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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