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此外,还有奶奶整天喊的“老头子”。
奶奶走了,但老头子还在。
也许同伴们的童年都是些无聊的动画片陪伴,但我的童年却是被爷爷奶奶的趣事塞满的。每次奶奶给我做什么好吃的,总是说“给那个老头留点”,这时,我便会咯咯地笑。爷爷也毫不客气,在满嘴都是食物的情况下,还不忘嘀咕几句,嫌弃哪里放多或放少了。这时,奶奶便一个眼神秒杀过来,爷爷立马闭了嘴。却趁奶奶不看他的那一会儿工夫,用口型跟我比划“这老太婆,太凶了”,还做出一副委屈样儿。我发现,奶奶下一次做那种东西时,会听取爷爷的意见,一边做还一边碎碎念“看那老头子还嫌弃······”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真情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奶奶还是比爷爷早走了一步,没了她的前些天,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爷爷的眼睛里爬满了恐怖的血丝,但他从没有在我们面前落过泪。但我知道多少个夜里,他是怎样的悲伤,毕竟离开的是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人。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我仿佛看见了半夜因思念而睡不着的他,佝偻着身子,坐在床头吸烟,不时抬手抹去那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落下的泪。烟雾中,思念被无限放大,放大·····
慢慢地,我长大了,跟随着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长满我童年回忆藤蔓的小农村,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爷爷一个人的生活就那样在奶奶走了以后他的孙女求学以后拉开序幕了。
他的爱,从不擅长于表达。有一次回乡,因为贪玩的我,脚被马蜂蛰了,肿得老大。惊慌失措的我只会哭鼻子。爷爷知道后,便出去了一会。不一会儿,爷爷从外面回来,可裤子却有着星星点点的泥土,手里拿着几朵黄黄的小花。他没有说话,走到我面前,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蹲了下来有些吃力。“爷爷你坐着······”我心疼爷爷。“别动!”我被他大喝一声,只得乖乖不动。他用他那满是老茧的手,将那几朵小黄花揉碎,轻轻地抹在我的伤口处。我看着专心给我抹药的爷爷,看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的大堤被突如其来的感动冲垮了!
暑假快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那天中午,我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爷爷却突然说要去散步,我们都感到奇怪:大中午的,散什么步?但大家都没有阻拦。可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一步两回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回来了。看到我们还没走,一脸惊讶地说:“怎么还没走啊?快点快点,等下天黑了走,不安全!”我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他大中午去散步,那只是想避免送走我们时的依依不舍。
我们走了半小时左右,却突然接到爷爷的电话“你们上高速了没?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啊?”他竟然去了小山顶,就为了再看我们一眼。那个小山顶路不仅陡,虫子还很多。顿时我就呜咽了,我挂了电话。车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大家都哭了,就连平时顶天立地的爸爸,也哭得一塌糊涂。过了两三分钟,我收拾好情绪,再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喂,爷爷,我们早就过去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撒了个谎。“啊?喔,过去了。唉,人老了,爬山没有那么快了·······”后面那几句倒像是在喃喃自语。不知被谁拧开了开关,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着。“那个,小心点!”“喔,好,好!”还是听出了爷爷的失落。
这就是我的爷爷,一个不会用言语来表达爱的奶奶眼中心中的老头子,但我知道他的爱比谁都深,比谁都真。还有,我很爱他,我们家人都爱他。 (莆田砺青中学 八年18班/陈妮 指导教师/黄丽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