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天气预报:
飘不散的乡愁
【发布日期:2016-06-21】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陈永寿

在尚没有电视机的年月,乡村的大街、胡同、田野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每逢村里放电影或是过年演戏的时候,就是孩子们的狂欢节。那样的日子,父母总会给两毛钱,孩子们则会欢天喜地地去买点瓜子、糖瓜、尖尾螺,打打平日积下的馋虫。孩子们的兴趣只是在于吃,在于看热闹,至于那花花绿绿的戏台、涂脂抹粉的戏子、五花八门的剧情,他们是没心情关心的,至于电影他们只对战争片、武打片感兴趣。
村子里平常也没啥热闹看,要是逢着婚丧嫁娶,那看“光景”的人就站满村道两旁,小孩子更是在人缝中不停穿梭。但我是从来不去凑热闹的,也许源于本性里的拘谨内向,也许是骨子里就排斥那份看“光景”的心态。村子里来了要饭的或是流浪人,小孩子们就尾随其后,取笑起哄。我对此更是深恶痛绝,那样的行为是我从小就感到羞耻的。夏天的田野有最葱郁的甘蔗林,玉米、大豆、谷子、花生都可着劲地生长,如果雨水丰沛,那庄稼地里的草甚至长得比庄稼还要实在,所以整个夏季,大人们就会一遍遍地锄地,烈日下的汗滴一颗颗滚落,悄无声息地融入脚下的泥土。
靠近水塘或圳渠的地方,被村人们开辟成小小的菜园,家家种葱韭瓜豆。夏天一到,豆角、丝瓜、南瓜、冬瓜比赛般地疯长,一个菜园就是一个碧生生的宝藏。硕大金黄的南瓜花在夏日清晨的薄雾中睁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豆角从架上垂挂下来,如绿翡翠般,辣椒、茄子也是绿的绿紫的紫。而冬瓜、南瓜则是家家必种的,这两种菜耐储存,吃的时间长,是我们的当家菜。村人们趁着早晨和傍晚的空闲工夫在园里浇水锄草,一分付出换来一分收获,自产自用足矣,又省下一份额外买菜的钱。那乡村日子,靠土地吃饭,过的就是这种精打细算。
夏日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围桌吃饭,闲散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东家长西家短,该收了该种了。人情往来,四时活计就安排妥当。吃完饭拿着草帘子找个胡同口或院子,那里早聚拢着吃完饭的村人们,把草帘子往地上一铺,舒服地躺下,目及处就是星光璀璨的夜空。耳中有大人们的闲聊,村外的蛙声清晰地传来,夜风中夹杂了青草庄稼的香气。
一九八零年以后,村子里有钱人家买上了电视机,于是我们晚上的一部分时间就被电视霸占了。隔壁生产队,有个叫火明的拖拉机师傅(据说他亲戚有人走南洋)买了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太阳刚偏西,我们这些小屁孩就从家里扛起板凳或竹椅,那种高的四条腿的长木凳(仙游话叫“椅古”)我们是不敢搬去的,会挡住后面观众视线的。这种“椅古”只有在看戏、喝酒时才会派上用场。记得那时正放《霍元甲》、《陈真》、《上海滩》、《射雕英雄传》。冬天在屋里放,因为人多拥挤,他家的门都被挤得裂了缝。夏天就在院子里,总是满满一院人,电视剧开播之前,总有放不完的广告,且多是光读字幕的销售广告,但都有那个耐心,盯着屏幕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那些武功高强的大侠就成了孩子们的偶像,恨不能个个都会飞檐走壁,而冯程程、许文强则成了青年男女的梦中情人,每每说起,个个津津乐道。那时停电是家常便饭,每逢停电,人们就抱怨叹息,心急火燎地等,即使等到半夜只看到个末尾也心甘情愿。
那个时候,每家三、四个孩子很正常。后头顶生产队队长阿尾英生了七个孩子(三男四女),最小的男孩比我大一岁,他的一个姐姐比我大三岁,同一条胡同里的另外两家的孩子也都和我年龄相仿,所以那时的玩伴特别多。在那无忧无虑的岁月里,这些青梅竹马的伙伴成了记忆里永远抹不去的一抹亮色。过年时父母们结伴去县城采买过年的新衣,傍晚时分我们就结伴去迎接,沿着乡间小路能一直走出很远,再冷的天也阻挡不了我们的热情,妈妈们说好给我们买的新衣在深深地诱惑着我们呢。终于迎来晚归的父母了,那特意留给我们的馒头也令我们喜笑颜开,新衣更是爱不释手,仔细地叠好放到箱子里,不时拿出来穿穿,照照镜子臭美一番。
这些伙伴们每天除了睡觉,天天玩在一块,玩石子、踢毽子、捉迷藏、跳绳、捉鱼摸虾、剜草割草。每天放了学,凑在一块完成作业后,就每人拿上篓子、镰刀奔村北村东的河岸、菜地而去。各种野菜野草悉数被我们纳入篓中,我总是剜得最多最快的一个。剜满篓子,就端详着怎么玩,摘把土豆结的小绿球,拔人家几棵葱,薅把韭菜,不亦乐乎。
有时候冬天去树林捡树枝、刨树桩,有专门看林的人,禁止村人捡刨,我和比我大的堂兄堂姐一起去,回来的路上碰到看林人,老远我就吓哭了,但那人只是说我们两句而已,并没真的拿走我们的家什,我却总被哥姐们取笑一顿,说以后再不带我了,哼,我还不愿跟他们受这罪呢。
所谓乡愁就是如此吧,无论我们身在哪里,都永远忘不了哺育我们成长的地方;我们就像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多高,飘得多远,可是那长长的线却永远系在故乡母亲的手上。

分享至:
打印】  【关闭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