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
黑暗中,我们正在吞咽苦果:自行车掉链,手脚受伤了,同伴推着自行车,我紧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地往前蹭。我们整个人像垂柳,在夜色中,显得轻飘飘的。
第二天,收鸡蛋的一大早就准备出发,却发现自行车的链条掉了,链盒中裹满了甘蔗的枯枝败叶。耽误了他一大截的时间,他边气鼓鼓地瞪着同伴,边低着身为车胎打气。也许是心中的埋怨在起作用,他把气撒在打气筒上,结果,只听“砰”的一声,轮胎爆破,气门芯飞得无影无踪。一脸沮丧的他正在气头上,同伴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迅速开溜了。
同伴鬼点子多。一天,他用一种诡秘的眼神望着我,“想不想合伙经营,赚点钱花?”他是想利用晚上时间,骑着自行车出门卖冰棒。我们俩一拍即合。“万事皆备,只欠东风”,统一思路后,我们忧虑的是:他们会不会再把自行车借给我们?同伴有心计,他有着表演“天赋”和“潜质”。那几天,他对收鸡蛋的父子特别好,帮他们扫地板、擦竹榻、添炉火什么的。一片虔心,像一颗“糖衣炮弹”,这一招前奏曲果然奏效,同伴见时机成熟,斗胆提出借自行车的事。他们唠叨了一番,无非是一堆安全的警戒话语,我们钳口结舌,不敢说话。终于,他们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乡村的文化非常贫瘠。周围的大队隔三岔五地放映电影,还有国庆节时,偶尔也能听上十音八乐的演奏声,这便是社员文化生活的全部。所以,我们得好好抓住时机。邻居收鸡蛋的父子是消息最灵通的人物,晚上哪个大队放映电影,他们发布的消息最靠得住。这一对消息灵通人士,总能为我们带来一个惊喜,一条足够让我们亢奋一整天的好消息。一天,他们又告诉我们,晚上,隔壁大队将放映两部电影,一部是《大渡河》,一部是《南征北战》,都是我们喜欢看的战争片。我们带上冰棒箱,骑着自行车,天色刚暗下来,我们便赶到目的地。一块电影屏幕系在两棵电线杆之间,一个宽大的稻谷场上,乌压压的都是人。早早来占领地盘的,都是小孩,他们像过节一样,占领有利位置后,在场地上追逐着,戏耍着。我们一个人用手拍打着冰棒箱,一个人高声吆喝着:“卖冰棒,卖冰棒!”电影还没开始,我们的叫卖声一下子就吸引了场上的人,小孩纷纷跑过来买。一支冰棒便宜的五分钱,贵的主要是雪糕冰棒,一支卖一毛钱,小孩口袋中的钱,多是五分、一毛的,用不着找零。见过来买的人多,同伴趁热打铁,他不停地按着自行车的铃声。这清脆的铃声,引起小孩的好奇,他们也冲上来,抢着买冰棒,抢着按铃声。铃声不断hellip;hellip;
初战告捷,这让我们洋洋得意,回去后,自是一番慷慨激昂的吹牛。收鸡蛋的父子说:“赚了几毛钱,像捡到一块金元宝似的!改天再出去卖,我们也要抽成,收自行车的租金!”
很快,我们大队也要放映电影了。这天晚上,我们照样骑着自行车去卖冰棒,而自行车的主人,邻居那对父子,他们则步行去戏台看电影。正当我们冰棒卖得欢时,一个人高马大的社员一把夺过自行车,便往外走。他是大队的那位哑巴。原来,哑巴当晚也在叫卖冰棒,无奈,他不能像我们那样,大声叫卖,尽情吆喝。自己的地盘被瓜分、被挤占,处于劣势,他心里已经失衡。冰棒卖不出去,哑巴心中不是滋味,妒意顿生,这不,失去理智的他,开始对我们下毒手了。我们不是哑巴的对手,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戏台外围,哑巴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推,把冰棒箱摔在地上,走人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们豁出去,俩人追上去,一人抓住哑巴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哑巴气急败坏,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只 手抓住一个。他的手好比铁钳,紧紧地钳住我们的脖子。我们动弹不得。戏台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是邻居那对父子解救了我们,我们虎口脱险。
这天晚上,我们的生意血本无归,还挨了一顿打。我们决定反击,报这一箭之仇。在哑巴出入的路上,我们在两株小树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拉了一条细细的铁线,只等哑巴自投罗网,往圈套里钻。我们以前捉麻雀也是这样干的,只不过是在草垛间挂一张丝网。今日,我们如法炮制,用捉麻雀的办法来对付哑巴。哑巴和麻雀一样,在我们的心目中,都是害虫!哑巴也骑着自行车,这是一辆除了铃声不会响外,其它各个部位都会响的旧车。他骑车时,双手故意交叉在前胸,边炫耀自己的车技,边大声叫喊:“走开,走开!自行车没铃音没刹把,撞到我不管呀!”社员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最终,哑巴自投罗网闯入我们布下的铁桶阵hellip;hellip;
我们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好好地惩罚了哑巴。可哑巴劣迹不改,糖厂开榨的头几天中,他跟在一部手扶拖拉机后面。这车上满载着甘蔗,哑巴左手抓住车后面的甘蔗,右手扶着自行车的车把。这样,他不费吹灰之力,跟着车跑。拖拉机的司机发现后,来了个紧急刹车,哑巴的自行车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行,自行车和拖拉机摔到一块了。这一摔,差点要了哑巴的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