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信

当我们兴高采烈地玩磁铁，用磁铁吸引黑色的沙子时，猛然间，我们想起甘蔗田中的牛犊。这一想，隐隐约约中，我们猜测到将有不妙的事发生。不出所料，当我们赶到甘蔗田时，失声惊叫起来：“天呀！牛犊逃到哪里？”吓出一身冷汗的我们，赶紧分头四处寻找着。甘蔗林像城堡，像密密麻麻的竹林，早已分不清哪是地哪是埂，我们快速地穿梭着，高声叫着“哞——哞——哞”。低垂的甘蔗叶子，此刻就像一把把锯子，肆无忌惮地在我们的脸上、手臂上割着，划着，但我们浑然不知，紧张的情绪占据着我们的心头，哪有疼痛之感？
走着，跑着，我们如一根坠入海底的针，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到前后左右。这一大片甘蔗林，方圆有三、四百亩，到处皆是大小不一的池塘。社员天天在田间劳作，有的甘蔗东倒西歪的，他们在甘蔗林中都时常迷路，何况是我们！为了保持联系，我们俩各自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拼命地喊着对方的名字。我们刚分开时，还能听见对方的喊话，渐渐地，尽管我们都声嘶力竭地呼叫着，但对方都没有回音。这说明我们东奔西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拉越开了，彼此没有了照应。这是个坏消息。正当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时，我突然听到前面的甘蔗林中，传来一阵讲话的声音，还有一阵“沙沙沙”的声响。这块地的主人正在砍伐甘蔗，他们真是雪中送炭，让我看到了一颗大救星。我心中大喜过望，顺着声音找去，也许是一高兴，更是让我晕头转向，这不，砍伐甘蔗的社员，他们肯定就在附近，却让我绕来绕去了一大圈，十几分钟后，我才得以找到他们。站在田头，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头牛犊，却是邻居的。我的牛犊在哪？我牵着牛犊，匆匆忙忙地向外围赶着，心中七上八下的，一直在惦念自己的牛犊。这牛犊是大队长的一片深情，这牛犊也是父亲的半条命呀！
我边牵着牛犊，边叫喊着邻居，而结果却一次次让我失望。一种不祥之感笼罩着我的心头。我的牛犊在哪里呢？
甘蔗林中跳出了一只野猫，那双长在黑白毛相间中的眼睛，死死地盯了我十几秒钟后，野猫倏地蹿进甘蔗林中，逃遁得无影无踪的。受到惊吓的牛犊，“哞——哞——哞”地叫了一阵，像是在为自己壮胆，也似乎是在为我鼓气。然而，一个可怕的陷阱已在前面等待着我。田埂上到处是掉落在地的枯叶，当我前脚刚踩上一片枯叶时，身体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好在我是抓住了牛犊的缰绳。我立即后退着，并快速地按住了牛犊的头部，阻止它的前进步伐。行走中的牛犊受到惊吓，不听话地扭着头部，我急忙跳到侧面，使劲地往回拉牛犊。刚才造成我踉跄的原因，是甘蔗枯叶飘落在池塘水面上，水面也就成了田埂。在甘蔗林中，池塘是一个个吃人的陷阱！
化险为夷后，我才感到脚腕子剧烈的疼痛，蹩脚了。
单个人在甘蔗林中穿梭，已是吃力了，现在蹩着脚，又牵着一头牛犊，走起路来更是吃力，一步一个脚印，如蜗牛爬行。就这样，我在这个迷魂阵中兜圈子，直到我又回到刚才发现牛犊的那个地方。甘蔗林简直是冲不破的樊篱！砍伐甘蔗的社员见到我，非常吃惊。见我哭丧着脸，一位社员放下手中的活，牵着牛犊，带领我摸索着前进。就在此时，我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时远时近，断断续续的。是邻居的尖叫声！甘蔗林迎风飒飒地响，如排山倒海，把他的苦苦叫喊声湮没了。我和帮忙牵牛的社员齐声高喊。这一回，我听到了同伴的回音。原来，他找到并牵着我的牛犊，也和我一样，焦急地往外冲着。在社员的指点迷津下，我们冲出了甘蔗林，重见天地了！
邻居的面颊上还残留着泪痕，而我刚才那惨厉的叫喊声，还在耳畔回响着。
这一次放牛经历，记忆犹新，我们心中充斥着劫后残生的感觉，再也不敢往“迷魂阵”里钻。父亲说，再隔几天就是春节了，春节中，大家都游春去，等到初五早上吃过面后，才能下地干活。这是村里的一个风俗，大家都不敢破这个例。他让我上甘蔗林，把剥好的甘蔗末梢带回来。我们过年，牛犊也过年！
正月过后，田间的甘蔗被砍伐得差不多了。春雨滴答，外面冷嗖嗖的，山坡上到处是绿油油的浅草，春雨阻止我们放牧的脚步。父亲就搬出地瓜藤，我和他一道干活，把地瓜藤割断，扔到牛犊的脚下。牛犊把头凑近，闻了一闻，不太情愿地吃起来。它慢吞吞地咀嚼着，像蚕吃桑叶那样一点一点地吃着。吃着眼前的“糙粮”，牛犊似乎心里特别憋闷，心情肯定和天气一样，糟透了！吃了一个上午，牛犊的肚子依旧干瘪，父亲猜透牛犊的心思：牛犊把地瓜藤当成了残羹冷炙！他泡了一桶的稀麦皮，用竹筒喂牛犊。牛犊的肚子渐渐凸了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