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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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栅
【发布日期:2010-07-13】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陈蔚华

一条高而长的石栅横在进家的路口。这是村里的界线。一边陈姓一边卢姓。陈姓十几户,卢姓二十来户。
陈卢两姓隔墙同村同住。田地同耕,五谷均分,红白喜丧相来互往,没有任何“界线”可分。但据村里老者说,自从有了这个村庄就有了这条石栅,祖宗们横上这条石栅是为了防盗。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盗贼偷了陈姓的谷子,因一时被石栅挡住跳不过去而被活捉hellip;hellip;但我所亲历的却不是先祖们所说的精彩故事那样,石栅倒成了我们小时候难以跨越的一道坎。每次进出家门,我们都得把稚嫩的胸脯压在石栅上,整个身体连爬带滚的一起翻越过去。我痛恨这条石栅,多少次在心里祈求“雷公”把石栅给劈了。然而,石栅光荣的历史使村民们念念不忘先祖们的聪明和远见。
今天,石栅不再承担防盗使命了,而且即使有,也不是一条石栅所能阻挡的了。但村民们依然不肯搬开它,原因却是为了不让家畜外逃而把粪便拉到卢姓家门。那可是工分,值钱得很。劳作一天的工分,有时只能抵上一筐粪便的价钱。君不见,村民们看见的只是眼中的钱,却见不着自己费的力,他们明明每次挑担跨过石栅时,总是显得那么吃力,但他们宁愿就这样地耗着力气,也不愿搬掉它。不幸的是,有次年小的妹妹因无力或不小心,在跨越石栅时滚倒在地,把一斤用糖票买回来的白糖全撒落了一地。结果可想而知,一向严厉的母亲一把抓过妹妹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摔,妹妹的身体被母亲提上又摔下。我恨不得一把劈了那条罪恶的石栅。可我只能颤栗地躲在一旁,生怕母亲不解恨,或记起了刚才怎么不是我去呢?母亲一阵喘息后,小心地捧起地上的白糖,但小心也是徒劳的。最后母亲把白糖和沙土一起捧回家,用水泡着,试图滤出一些糖水来,还是可用的。但糖水里却漂浮着好多细小的粪片。失败而恼怒的母亲最后无力地坐在灶旁哭泣。
谁搬走了石栅?是母亲。搬走时,我们已经能轻而易举地跨过去了。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家要盖一座混合水泥结构的房子,须用拖拉机或小货车运进沙石什么的。母亲不顾村民们的反对,坚决地搬开它,把久远不动的石栅撬倒,拼作路面。
石栅终于被我们踩在脚下了。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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