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新
一个普通的下午,我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把老式藤椅上,当目光在空气中漫游时,一枚树叶落到了我的身上hellip;hellip;我抬头看看天空,忽然想起了昨夜那场触目惊心的雨。整整一夜我无法入眠,听着雨从无限的苍穹落下,击打在无边的睡眠里。在闪电的光亮中,一只猫从邻家屋脊上蹿过,留下尖利的嚎叫与雨水搏杀。母亲睡着了,父亲又开始在梦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我感到了行走的艰难,一种莫名的忧伤让我跌入怀念的深谷。那些曾经的渴望与梦想如今还剩下了多少?
现在,风像一把巨大的剪刀,剪去了多余的枝叶,为目光修建出一条宽阔、澄明的道路。天空忧伤的蓝色多像一个人最初的泪水。想起了在那些懵懵懂懂的日子里,一个人躺在屋后的树下,让幻想在月光下自由地飞翔。或者在青郁的三、四月,布谷鸟在低空鸣叫,大地是一片等待播种之前的悸动,小小的我坐在那片空荡的青郁色彩中,心情像大地一样悸动,那时没有忧伤,有的只是憧憬。而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仍孑然一身面对同样空荡的大地时,必须去承受“离开”这个词语以及这个词语后面所隐藏的巨大力量。多年以前的道路并没有将幻想延伸,某个时刻,它被岁月拦腰斩断。
巴尔加斯·略萨说:“用幻想与现实斗争,是我们在讲述或编造故事时大家都做的事,只要我们对虚构和现实之间不可逾越的界线保持清醒的认识,那么这一斗争就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十年之后我读到这句话,并注意到其中的两个词语:“不可逾越”和“游戏”。而十年间我是否真的一直在游戏?而又是什么让我成为了那不可逾越的一部分?一条真实的幻想之路,让疼痛一次次靠近却又一次次地远离。
我是不太相信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我比较相信瞬间永恒,当那条路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如此不可救药地滑入了它的深渊hellip;hellip;那是一条怎样的路呵!我一生中最美的道路,一条承载着爱情的河流,一条朝圣的梦幻大道。让我再用模糊的记忆为它做一次备忘吧:春天,它的两旁生长着一望无际的油菜,一条河流伴随着我的行走开始解冻、开花;夏天,树木在头顶编织起重重绿荫,鸟儿在绿荫里歌唱,透过树林的缝隙,隐约看见白色的城堡在远方隐没;秋天地上铺满了软甸子般金黄的叶子,四周盛开着美丽的枫叶,我如同我早年写下的诗句“像一个鹿王头顶王冠在朝霞里迎接他的新娘”;冬天,厚重的积雪必定堆积在头顶的树上和路上,我会堆两个雪人,在这冰雪的宫殿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让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也来为他们祝福。
又一片叶子落了下来,擦痛了我的目光,我现在到底行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车来车往,步履匆匆,所有的道路上都扬起了同样的灰尘。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最终都必须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我不敢肯定那曾给予我美丽与疼痛的道路会不会淹没在车辆的洪流和越来越浅薄的目光里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