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伟李

大漠敦煌
大漠之上。风沙猎猎作响
岁月的戈壁上，骆驼驮着
五千年的文化从古印度
从西域的画里 缓缓走来

石斧和陶器
诵读着零落一地的繁华
曼妙的驼铃声下，莫高窟的手
翻起一张又一张
震撼古今的画卷
茫茫的沙海里
那轮跌滑的月亮
是否还能完整地复述
躺在你枕边的韶华
月牙泉边，历史掬起一杯清泪
婆娑起舞的飞天，如铜车般
辗过一条条古老的驿道

今夜，你反弹琵琶
那些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乐音
把众人心中最细腻的那根弦
弹得湿漉漉的

历史的经卷被一粒尘沙打开
一盏千古的灯下
女人的丝绸上
绣满了嘶鸣的野马
党河的雪水
滋养着你光灿灿的文化
满天的星辰
多像你斧凿在天空的岩画
泛着千年的泪光hellip;hellip;

藏经洞
阴冷黝黑的洞窟内
王圆箓点燃芨芨草的声音
透过岁月的裂缝传了过来
一面旋及打开的墙
把睡梦中的我摇了起来
五万多记忆的碎片
贴在文明的石壁上
迸溅起你内心多少激动的浪花

不知是历史的嘲弄
还是华年里注定不堪的素描
一种由里向外卷扑起的风声
引来了无数只掠夺的手臂
他们粗陋的手掌
剥损着我的肌肤
掏去敦煌无以复述的菁华
那一片滴血的沙野上
多少骆驼含泪走向苍茫的远方
香音神的歌声多么凄婉
王圆箓的扫帚
圈出了后世的万千感伤

壁画的硬伤叹惋着昔日的璀璨
岁月的断面内
往事一枚枚碎裂
黑乎乎的石壁上
我的泪水就快流干了
那些划在心底的苦楚
多像历经千年的雕像
矗立在时光的岩石上
斑斑血迹

塞上的风沙，还在不停地
敲打着那座悲凄的古塔
那些被刀子挖走的双眸
那些被胶水粘去的记忆
把我背上的包袱装得越来越沉

夜深了，我那远在海外的乡亲
对着残缺的月牙
已然泣出血来
一面历史的回音壁上
传来晚唐和北宋不绝的哭声

月牙泉
像是天上的月牙掉落到了这里
你的泪水晶莹而又剔透
周围荫郁的树木，点绿了你的
影子。站在历史的沙岩上
舀取你妩媚的一瓢水
夜色多么迷离，鸣沙山的沙石
陷入一个又一个五彩的传奇

千古的钟声，落入你的碧水中
多少清透的声音
洗去了一身的劳顿
那天，我看见你从梦的驿站走过
轻揉着花香，金黄色的沙石上
遍布你的欢歌笑语

鸣沙山的沙子还在向上翻滚着
千年来，卷飞起的黄土
始终无法将你覆没
你怀抱着古老的夕阳
多少驼铃声将你裹得严严实实
大地吹起抒情的短笛
你在大漠的深处
扶起一些光鲜的词语

夜满载起一舟星辉斑斓
小花罗布红麻
把你打扮得楚楚动人
铁背鱼一只只跳跃在我的梦里
你拿起一个竹篮
把记忆里清澈的泪
一一倒进了历史的罐中

莫高窟
朔风，还在敦煌的门前吹着
一千多年的石窟内
无数盏艺术的灯被点起
历史越叠越厚
苍茫的沙海之上
谁抱着一叠残破的经卷
望着血色的残阳 失声痛哭

那面被撕破的残壁上
跌失的是唐宋的一笑一颦
原本丰腴的文化却在不经意间
被一只只饥渴的手
剥了一层又一层
站在广袤的沙海里
脚下的沙砾
咯痛了一双双嘶哑的鞋子
多少无法复愈的遗伤
还悬挂在苍老的崖壁上
古老的飞天飘逸的美
却泛着忧悒的泪

乐樽虔诚的声音
还在这里久久回旋着
那一根古老的锡杖
打敲着多少往事的门
历史的蜜蜂
涌向敦煌褪色的花蕊上
那一阵被剥蚀的痛
却像针一样蜇扎起
这片散发着悠久文明的洞窟

鸣沙山的东麓。壁画和彩塑
书写着你历经千年的传奇
多少年来，你与世无争，静静地
独守着这一厢寂寞的场院
梦的鲜花在这里像树一样生长
一抹残阳悬在天边，宕泉河多像
挂在你脸上的一行泪
默默地流淌了千百年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