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其山
以上仅就许文对拙文质疑的主要点,依次作了辨析答疑。许文是以“善待史料,科学推论”为题统领的,其弦外之音是不言而喻的。不啻于指责笔者对南溪草堂的考证,是未能“善待史料,科学推论”的,换言之,是“错待”史料,违反“科学推论”的。笔者坚信读者对此会有所鉴别的。
笔者拜读许先生大作后,并不认为拙文有“错待”史料,违反“科学推论”之失,而是其强加于人的不实之词(上文十条辨析为证)。同时认为,未能“善待史料,科学推论”,恰恰是许文及其“莒溪说”迷误的要害所在。纵观其治史,不但差失史识,而且学风亦为可忧。倘能平心静气地自我反思,倒是大有俾益也。为此,笔者不妨亦以运用史料与推论逻辑为题,略举数例,试作评论。
一曰,错待史料,误读误判。
1、许先生探寻南溪草堂之初,就公然否认历史记载的存在。其《南溪草堂何处寻》文云:“南溪草堂究竟在哪里?莆田史乘不见明确记载,林氏族谱也不见丝毫痕迹。”对史志关于南溪草堂“在广化寺后两里许”的记载,声称:“笔者查阅了古今莆田市县区志,不见踪迹。”在笔者两度举证省、郡、县志、杂录关于南溪草堂三十多条史料后,又极力否定史料的史证价值。其《善待史料科学推论》一文,依然声称南溪草堂的史料,都是后人的“片言只语追记,有些未必翔实可靠”。这些都是其错待、否认南溪草堂史料的典型例证,目的是蒙蔽一些对莆田古代历史知之不多的人们,为其“莒溪说”开道。
2、许先生的“莒溪说”,是以刻意曲解草堂主人林尧俞的《南溪》诗,及其宗人林元霖,与同朝布衣林廷润、黄顺吉唱咏南溪草堂的诗篇为基本“依据”的。而张琴、宋湖民、陈佳润等著名地方史家,则一致均认为这些诗篇,乃是唱咏南山南溪草堂之作。
笔者反复考证后亦认为,其“莒溪说”全然是对这些诗作臆想附会、移花接木而立论的。遗憾的是,许文依然故我,仍以林尧俞、林元霖的《南溪诗》,作为所谓当事人、亲历者,“最权威、最可靠的探寻确认(所谓莒溪“南溪草堂”)的依据。”实是对诸家本有一定佐证价值的南溪诗的误读与误释。
又如,其对何乔远《闽书》、林麟焻、廖必琦、张琴等人的县(寺)志,有关南溪草堂的史料,亦无不是误读、误判(上文已作辨析)。至于许文新举证的张燮《南溪留酌》《南溪别业歌》及《六十寿序》等诗文,则以“南溪别业”否定“南溪草堂”,在名称上说三道四,混淆是非。笔者初步研判,亦是对南溪草堂(别墅)、南溪别业的误读误判(上文已有初步辨析,日后将另文论证)。
3、一般说来,当事人的文字属于第一手的史料,其史证价值远高于他人他文。草堂主人林尧俞的《南溪》诗,本是解读南溪草堂的极具价值的史料。然而,许先生的“莒溪说”,一面刻意曲解林尧俞的《南溪》诗,及林元霖、林廷润、黄顺吉等人唱咏南溪草堂的诗篇,一面又极力夸大南溪草堂亲历者之一的张燮的诗文,说什么“張燮诗句一锤定音”。不久前又在一篇文章中声称:“ 历来有关南溪草堂所在地的争议,共同点是它比邻寺院,而分歧焦点在于:它究竟是广化寺,抑或宝峰寺?毫不夸张地说,作为应主人林尧俞邀请,lsquo;留酌rsquo;南溪草堂的张燮的lsquo;僧归扫石薜为裳rsquo;,足以成为解开这一历史谜团的金鈅匙,使得lsquo;铁板钉钉rsquo;,尘埃落定!”⑨
窃以为,对南溪草堂所在地的争议,其分歧焦点根本不是什么广化寺或宝峰寺的两寺之争,而是南山南溪或常太莒溪的两溪之辩。对此,许先生本来应该是明白不过的。先生此前的多篇考证文章,不也是一直强调“南溪草堂,关键在溪”吗?认为“探求并确认lsquo;南溪草堂rsquo;,最关键要素在于lsquo;溪rsquo;——临溪而居,否则林尧俞就不会把自己的诗文集取名为《溪堂文集》、《溪堂诗集》(这才与“南溪草堂”珠联璧合、相互呼应)。”这个看法当然是正确的。实际上,双方的论驳亦一直是围绕“两溪”而展开的,想必许先生不会忘记和难以否认的吧。事到如今,怎么又忽然变成了“两寺”之争了呢?怎么其共同点是它所比邻的寺院呢?
过路浏览本文的读者,或许尚不明白个中奥秘,笔者倒是洞悉其醉翁之意也。所谓“两寺之争”说,正是其于广化寺地区“无溪论”失利之后,不得不退守的下一个新“据点”,亦是其最后的一个“据点”,试图借以挽救业已崩溃的“莒溪说”的危局。当然是无济于事的。尽管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曲解附会张燮的个别诗文,也可拿景区新近重建的宝峰禅寺说事,却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在何乔远、张燮的所有诗文中,只有唱咏南山广化寺及其僧人的诗作,而不见宝峰寺其僧人的一点踪影。
笔者认为,张燮的诗文,作为南溪草堂一位亲历者之作,固然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但与草堂主人林尧俞的《南溪》等诗文比较,则当退居二位矣,不可喧宾夺主,不可不切实际的夸大之。更不能对張燮诗作,按照“莒溪说”的需要,臆想附会,随意曲解。
根据笔者目前所见的张燮的诗文,有十多篇涉及林尧俞南溪草堂的,实在是考证南溪草堂可以“夺人眼球”的宝贵史料。笔者初步研读后,真可谓为南溪草堂之铁证,足以铁板钉钉也。同时亦可判明,应南溪草堂主人林尧俞之请,“留酌”南溪草堂的张燮,其“僧归扫石薜为裳”诗句,并非许文所云具有“足以成为解开这一历史谜团的金鈅匙,具有lsquo;铁板钉钉rsquo;,尘埃落定!”的无边法力,不过是许先生又一次附会误读,随意夸大而已。
最为典型的是,对張燮《南溪留酌即事》诗“游仙路”的误读误释。许文谓该诗“lsquo;扶筇欲遍游仙路,岭背斜穿径许长rsquo;点出了南溪草堂的大致地点——翻过山岭就是著名的仙游景区九鲤湖。”并不厌其详释曰:“此地临近lsquo;游仙路rsquo;(仙游县原名清源县,传说汉武帝时代何氏九仙云游入境,故改名为lsquo;仙游rsquo;),而又有lsquo;许长rsquo;距离,且当年须翻山抄小路从lsquo;岭背斜穿rsquo;前往(约30分钟路程)。这是写实,指的是lsquo;九鲤飞瀑天下奇lsquo;的仙游九鲤湖。”又自问自答云:“诗中lsquo;草堂rsquo;、lsquo;游仙路rsquo;是否泛指别处呢?非也。张燮《寄怀林祭酒》曰:lsquo;复岫参骚苑,繁星隔草堂。hellip;hellip;游仙兴未荒。rsquo;《至自九鲤访黄应兴留酌》云:lsquo;还自游仙路,投君款薜萝。rsquo;说明此处lsquo;草堂rsquo;就是确指南溪草堂,lsquo;游仙路rsquo;就是确指仙游,别无他意。”云云。
那么,“游仙路”究竟是何所指,真的“就是确指仙游,别无他意”吗?
其实他是有出典的。读張燮诗文集,其用典往往通篇俯拾皆是,显示写作大家的学识的博深。《辞源》的解释是:游仙,“脱离尘俗,游心仙境”。这正是解读“游仙路”的指灯。
▲观瀑·南少林画院陈宝如作
張燮作为作为林尧俞的挚友,尝多次至南溪游观留酌,其诗文对南溪草堂的景观及其周边环境,有着较多的描述。如《林咨伯祭酒南溪别业歌》之“棲真卜筑谢人寰”,“兴来拄杖踏迴峰”,“贾勇呼登最上头”句;《寿林咨伯祭酒六十序》之“后乃卜筑南溪hellip;hellip;拄筇云际,瀑布几重,激素飞清,真非人间地界hellip;hellip;翩翩欲仙云”句;《寄林大宗伯》之“冲冻南溪,举觞相劳,酩酊判袂,柱筇从山背即途”句;以及许文所举《寄怀林祭酒》之“复岫参骚苑,繁星隔草堂。hellip;hellip;借客名逾盛,游仙兴未荒”句,等等,均将南溪草堂比之为人间之仙境,恰与“游仙”之典相契合。
据此,“扶筇欲遍游仙路”,显然是诗人泛指遍游南溪